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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五光十色多元的社會裡,生活中充斥著各種聲光娛樂,年輕的春風少年兄踩著流行的電音舞步,伴隨著高分貝的音樂,走進了北港的藝陣當中,他們在揮霍著汗水,恣意地在享受他們的青春。同樣的藝陣街景裡,另一群人還是堅持著北港鎮那塊百年招牌,不管是在文陣的集雅軒或是武館勤習堂的隊伍當中,都可以看到一群身形消瘦,步履蹣跚的老先生,堅持用他們那個年代的方式來呈獻他們最真摯的心,他們是白髮蒼蒼的春風少年兄。

 

 

 

                       

 

                                                                   集雅軒遶境

 

正港春風少年兄

 

 

 

    北港的北管館閣集雅軒平時總會聚集一些老樂手,因為館閣內的老朋友一個接著一個走了,見面機會已經不多,平時樂手相聚多半已經不是為了練習,反倒更像是來閒話家常,聯絡感情。

 

                      西秦王爺聖誕時的排場                    

 

             

 

  每位老樂手臉上雖然都刻畫著歲月的痕跡,聊起天來聲音還是非常宏亮,在比手畫腳的對談中不難發現,他們對於北管戲曲的熱愛以及堅持。從放在左邊的先賢牌位看去,密密麻麻的名字幾乎填滿了斑駁的香座,顯示館閣已經擁有相當久的歷史。但是牆上旁邊的樂手名牌卻是寥寥可數,最前面的名牌掛著---王媽誇。通常掛在樂手名牌的最前面代表的是這間館閣的第一把交椅,或稱樂首,有的也叫先生。這個位置王媽誇師父當之無愧,因為他不但是鼓吹高手也精通鼓藝,是北港目前北管牌子熟記最多的樂師,並且開啟我的學習傳統音樂的長路

 

 

 

                            先賢牌位

 

 

                           樂手名牌

 

 

 

     跟師父的緣分從孩提時就開始了,家母在廟口賣金紙供品的小攤子與王師父家的攤子比鄰而居,在廟口熱鬧人手不足的時候總是得互相照應。印象中的師父年輕時來攤子的時間不多,可是來的時候時神情大多是很嚴肅,不苟言笑之間偶而也會幽那麼一默,最令我印象的是每次有北管陣頭來到廟口的時候,他總會偷偷跟在後面觀看。我也愛看,特別愛看傳統的陣頭音樂,小小年紀就穿梭在媽祖宮口前的人潮中,師父也早就注意到我這小鬼頭,只是沒說出口而已!

 

 

 

靈魂深處的呼喚

 

 

 

     要談起我的北管音樂學習路程,可真是曲折離奇如神話一般!故事得從家父當年生了場怪病開始,平時無不良嗜好的父親如然病倒了,檢查了好久也找不出病因,可是病情卻是每況愈下,在台北工作的我雖然心急如焚,也幫不上忙,只能四處連繫朋友,準備將病情不明的父親接到台北就診。沒想到就在此時我也出了場車禍,雖然不是多麼嚴重的車禍,但卻也讓我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倒在醫院櫃台前,幸好醫師護士發揮善心,緊急收留了身分不明的我。就在隔天我打電話回家報此惡訊時,媽媽告訴我父親生病的原因:「我們去問神,神明說我們家以前有一尊神明送給了別人,現在他想回來,跟爸講了好幾次我爸都不理,所以只好用這種方法(提醒他),現在已經答應要給他塑金身了,早上醫生也查到你爸生病的原因,原來是肝化膿,抽出膿水之後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我的心裡直納悶,怎會有這種神明,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來讓一個善良的人幫他塑金身,有機會回家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沒想到機會來得很快,我的傷口一直沒有癒合跡象,而且持續惡化,在缺乏照顧的情形下我只好回到北港。

 

 

 

   後來我才知道要求重塑金身的神明是田都元帥,早年我爺爺是職業鼓吹手,在日據時代執業鼓吹還算過得去的工作,每當婚喪喜慶就會有人來聘請前去演奏鼓吹助陣。不過,俗話說:「第一衰,剃頭吹鼓吹」,意思是說鼓吹樂手在當時普遍被認為是一份不怎麼高尚的職業。還好北港自古就是宗教聖地,每年吸引不少人潮前來進香,相對的也會需要聘請至少一組鼓吹(至少兩位鼓吹手,一位鼓手;當初朝天宮內不成文的規定)來迎接媽祖以示尊重,所以鼓吹樂手也算是一份可以養家餬口的差事。由老一輩的回憶得知,在那個鼓吹音樂盛行的年代,每到農曆三月此起彼落的鼓吹聲隨時可聞,間接也發展出北港不同於他處的鼓吹音樂藝術。而我家當年負責朝天宮每年三月十九、二十遶境時四頂媽祖神轎的轎前吹,據家母表示說剛嫁入我們家時,每逢北港大拜拜就是最忙碌的時刻,因為神轎入廟時間的不同,每組鼓吹手休息的時間也不同,一組組的樂手來來去去,每到晚餐時間就忙得不可開交。而自古以來田都元帥就是這些鼓吹樂手的祖師爺,可是自從爺爺去世之後,一位外號叫牛屎龜的鼓吹手就來找奶奶商量,以為我們已經不從事這份職業了,是否可以讓他把祖師爺迎走。自此,這位被尊稱為相公爺的田都元帥也就離開了我家;而家父之所以不願意重塑祖師爺金身,是因為我家並沒有人繼續從事這份職業,也就沒有道理要再重新供奉祖師爺,但是誰知道冥冥中似乎有了安排。

 

 

                     重塑金身的田都元帥

 

 

 

貴人登場

 

 

 

    回到北港生活的日子裡有了家母的照顧,傷口恢復得很快,媽媽不時跟我提:「我看你就在家裡幫忙好了,以前隔壁的王伯伯在吹鼓吹,你去跟他學好不好?」我滿心疑惑,要我一個年輕人去學鼓吹,有沒有搞錯?這是老人家在玩的玩意,我還沒結婚呢,吹鼓吹會娶不到老婆的!!年輕氣盛的我當然不願意屈就當一位鼓吹樂手。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我的傷口沒惡化,但也沒完全痊癒,日子過無聊得很,有一天王伯伯到家裡來了,閒話家常之間問了我:「你有沒有興趣學鼓吹啊?」我搖搖頭後他又說:「我原本看你聰明伶俐的樣子,小時後又常在宮口看熱鬧,應該會有些底。」他馬上話鋒一轉:「不過這種東西很難學,我看你是學不起來的,所以才說沒興趣吧?」好勝心強的我怎堪如此挑撥:「那有我學不起來的東西,尤其是樂器,我可拿手得很勒,你拿來我練給你看。」就在這種循循善誘之下,我開始背了生平第一張工尺譜北元宵。

 

                    王師父阿拖先

 

   

 

     背工尺譜其實並不難,用吹教(類似直笛樂器用來練習鼓吹指法)吹出音階也容易,可是實際拿起鼓吹,想吹出像師傅那般的音質、音色就是大學問了。初學的我當然不懂何謂好的音質、音色,只知道不管如何用力再用力,也只能發出像嬰兒的哭聲,或是鬼哭神嚎般的噪音,正擔心這般如此的資質一定被師父笑掉大牙,沒想到他居然點頭稱是,還頻頻讚許。「這樣也算好喔?」滿腹狐疑的我完全沒有體會出這是師傅為了要循序漸進地鼓勵我學習的苦心。直後來我才知道要吹出像樣的音質、音色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必須經過很多年的學習,反覆跟師父合奏才有辦法。對鼓吹技藝完全了然於胸的師傅,不會對初學的學生過於苛責,揠苗助長!相較於我在往後的學習路上不斷遇到一些技藝高超的樂師,仗著自己優越的技術不斷責難晚輩,抹煞年輕人學習的熱情,徒有純熟的技藝卻沒提攜後輩的肚量,實在有天壤之別!<<未完待續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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